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又撕碎。
江月澜重重摔在坚实的泥地上,骨头欲裂的剧痛却及不上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。
她猛地回头,视线穿过浑浊的空气,只看到那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合拢,水面泛起最后的涟漪,然后归于死寂。
那道总是没个正形、却总在最危险时护住她的黑色身影,消失了。
世界,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没有风声,没有水声,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大脑的轰鸣。
林月瑛最后那句焦急的命令,那句“快走”,像一枚最恶毒的烙印,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灼烧、回响。
走?
往哪儿走?
没有了你,哪里都不是归处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,撕裂了沼泽的死寂。
江月澜趴在泥地里,所有矜持、别扭和羞涩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。
她双拳狠狠地砸进湿冷的泥土,指甲崩裂渗出血丝也毫无所觉。
泪水混合着泥污,从她那张惨白的脸上疯狂滑落。
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要救我……
你这个混蛋……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大混蛋!
悔恨与恐惧如最凶猛的毒蛇,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她恨自己,恨自己的弱小,恨自己的嘴硬,恨自己连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都未曾说出口。
不!
她猛地抬起头,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眸里,燃起了从未有过的、决绝的疯狂火焰。
逃跑?苟活?
那不是她江月澜会做的事!
她没有逃,反而盘膝坐下,双手以一个奇异而古老的手印交叠于身前。
这是天水小队压箱底的秘法,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,一旦施展,便是燃烧精血与寿元,换取短暂的、超越极限的力量。
“以我之血,逆转沧海!”
她口中吐出干涩的咒言,一滴殷红的本命精血从眉心沁出,滴落在交叠的掌心。
“轰!”
一股沛然莫御的水系灵力从她娇小的身躯内轰然爆发,不再是平日的温润与绵长,而是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暴烈与决绝。
她满头的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从发根处开始化为银白,每一寸肌肤都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。
但她只是咬紧牙关,将所有爆发的力量尽数压缩、凝聚。
她娇小的身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蓝色水箭,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,竟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刚刚平息的漩涡中心。
死又何妨?
黄泉路上,我陪你一起走!
“哗啦!”
水箭破开浑浊的泥沼,一头扎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周围是疯狂旋转的乱流,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,仿佛要将她碾成齑粉。
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
她的眼中,只剩下那片正在被黑暗彻底吞噬的、越来越遥远的微光。
那是沼泽之眼恐怖的瞳力场,是生命的终点。
而在那片微光的尽头,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、正在下沉的身影。
“林月瑛—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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